其惟春秋

送你离开·为你归来（四·离开）

        我只是暂时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会去希腊。我会与泥巴脸女神决一死战。我会死去。我会复活。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我会去找你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雷奥·瓦尔迪兹

       雷奥不知道自己之前在引擎室度过了多少个夜晚，但他知道，今晚会是最后一次。

       他不得不甩掉了伊阿宋与小笛——见到医药之神看见雷奥时面露异色后，他俩一直想弄清这是怎么回事。雷奥对原因自然是心知肚明，但他俩没必要知道。真的，有弗兰克与黑兹尔明白就够了，真的够了。

       布福德呼哧呼哧地喷着蒸汽，范斯塔发出的嘎嘎声有点闷闷的，引擎的嗡嗡声在房间里回荡。雷奥坐在地板上，静静地听着这些熟悉的声音。从小到大“安静”这个词和他就挂不上任何钩，但此刻，在他生命的前一晚，他终于能安静下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不，这也不是第一次了。离开奥杰吉厄岛之后，这种静仿佛扎根在了他的内心深处，让他时常能感觉到一片沉寂，一片荒芜。遇见卡里普索后，他身上就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。在提洛岛用瓦尔迪兹琴演奏出卡里普索的歌声后，他又忆起了那种感觉。

       雷奥举起了奥德修斯的星盘，来自奥杰吉厄的水晶在光下泛出一丝莫名的柔和。他着迷地抚摸着它。园中的香草，新鲜的面包，镶着水晶的岩洞，跪在织机前的女孩······记忆在他脑中回放。还不止是这些。他失去母亲的那个夜晚，在一个个寄养家庭间流浪的少年，在混血营度过的一个个日夜······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记得这么清楚。

      他抬起右手，召出了一小团火焰。橘红色的火苗幽幽跳动着，像一颗小小的心脏，像他离开奥杰吉厄岛时望见的篝火。

      “我会回到你身边的，卡里普索，”他喃喃，“我向冥河发过誓的。”

      火焰映在他眸中，让他眼里添了一丝希望的光。

       火焰，究竟代表着什么？

       雷奥的一生，都在思考这个问题。他是火神的儿子，也是几个世纪来出现的第一位召火者。火焰害死了他的母亲，却也让他来到混血营后所经历的一切都有了成功的可能。火焰意味着毁灭，但也能带来希望。

      而在此刻，火焰能结束这一切。对雷奥而言，这一切在害死他母亲的火焰中开始，也终将在这一刻的火焰中结束。正如他对黑兹尔说的那样——我们的一生，亲爱的，都是为了这一刻。

      火焰环绕着他的身体，火焰构成了他的身体。雷奥在由内而外的燃烧。火焰蔓延在范斯塔与它爪中的盖娅身上。火焰燃烧着他眼中所见的一切。世界必将迎来风暴或火焰。世界必将迎来火焰。

       小笛在尖叫着他的名字，但声音越来越小，因为她与伊阿宋正在向地面坠落。雷奥希望他的朋友们能平安，但眼下他也难以顾及那么多了。    

       “我爱你们。”他再一次喃喃。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火焰，看见他想看见的所有。

       伊阿宋，小笛，黑兹尔，弗兰克，安娜贝丝，波西，还有尼克。

       九号小屋的兄弟姐妹们，混血营的成员们，还有海治教授、美丽和他们刚出生的孩子。

       他的母亲埃斯波兰萨·瓦尔迪兹。或许还有赫菲斯托斯吧，看在范斯塔回来了的份上。

       卡里普索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爱你。”他最后一次喃喃，这次只是对一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相信我，我当然有着周密的计划。我当然会履行我的承诺。

       我只是暂时离开罢了。我会回来的。

       等我去找你。